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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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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

眾人聽聞陸盛這般說辭 , 皆將目光落在古旭身上, 見她相貌乃是上乘雖還未完全長開,卻隱有傾城之色, 目光中不由的含了憐惜及遺憾之色。

美人!

還是一名腦子不好的傻美人!呵!

有人憐惜,自是有人譏笑的。

古旭被眾人一齊盯著十分不自在,卻也只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。她垂下頭去, 立在場地中央, 四周之大,一時卻也無她可躲藏之地。

她忽然便恨上了立在一旁的陸盛。

他方才為什麽要這般說?

她知道她腦子不好,卻也不知具體不好在何處?她不像他, 既不罵人也不殺人,那還需要她做些什麽,才能證明她是好的?

餘光中,百裏虞揚緩緩走近, 他聲音溫潤有力,打破了這片刻的沈寂,“多謝姑娘相贈鬥篷, 改日洗凈後必定親自奉還。”

古旭擡起頭看他,百裏虞揚垂頭與之對視, 再次輕聲道:“多謝姑娘。”

這時,場中有好事之人再次出聲打趣, 這次打趣的對象卻變成了古旭與陸盛。

“唉,她雖是傻子,可太子您卻親自帶其前來觀賽, 身上還披著質地上乘的鬥篷,可不知你東宮宮女皆是這般待遇嗎?”

這人一出口,其後便斷斷續續傳來眾人碎嘴之言,“聽說前些日有宮女爬床可是被你打殺了,這一個,莫不是爬床成功的?”

年少之人,總是喜歡糾著桃色事件說事的。

陸盛幼時性情惡劣,近年沈穩許多,他這般年紀的少年大多已嘗過情事,孟澤言更甚,府中已圈養了幾房妻妾。

可前日,東宮卻傳來他打殺宮女的消息。

即便和皇後不和,可皇子在他這般年紀卻是已經有了教導情事的宮女相伴,即便是不喜,也不必下此狠手。

有人閑的無聊猜測他是否不喜女色,卻不想今日他便親自帶著一名傻氣漂亮的宮女出門。

十六、七歲的少年,說起此中話題便不怎麽含蓄,陸盛側身看向一直沈默的趙煥茹,她眉眼清淡如畫,微垂著眼瞼,神色倒是十分自然。

他緩緩搖頭,輕笑道:“何必如此打趣本王,一名宮女罷了。”

他未否認,但話語中輕描淡寫並不重視。

百裏虞揚垂眸看向被眾人打趣的古旭,她應當是聽不懂的。

想到此處,不知為何他松了口氣,只覺得這皇宮並非她合身之處。

舒婉見一群人立在場地中央不動,便上前來問,“怎麽?孟公子走了,那這比賽可還需繼續下去?”

“今日便作罷,改日再來。”

陸盛看向趙煥茹,道:“這游戲著實有趣,積雪並不長存,改日若再舉行蹴鞠比賽,還望趙小姐再次前來繪制這雪墻之景。”

他提及此,其餘人便也紛紛讚道這規則著實比之以往有趣許多。

舒婉輕笑著拉著趙煥茹胳膊,仰著下頜道:“我們煥茹會的可不止這些!今年秋獵她未參加,待來年,定要讓你們瞧瞧她的箭術,可不比你們男子遜色。”

趙煥茹緩緩搖頭,“年幼時在邊塞學過一二,回到京都同府上姨娘生活,學的便只是書畫及女工之類,已許久未摸弓弦,可不敢讓你們見笑。”

她言笑晏晏,被眾人環繞,既不膽怯亦不自驕。

她被教養的極好。

一行人閑聊幾句,見這雪越下越大,便都散了。

百裏虞揚離開時重新將身上鬥篷罩在了古旭身上,囑咐道:“雪大了起來,莫要被雪浸濕了身子。”

鬥篷離身,他腰腹及臀部汙穢便顯得十分明顯。

他需至長清宮方可乘坐馬車離去,這一路步行,必定會被宮人瞧見取笑,可他並不在意,只是低聲道:“你之前朝我討要銀兩,這事我記住了,下次見你便給你帶來可好?”

古旭點頭,“可我沒什麽可以給你的。”

他同麻世金並非她的親人,她卻一味強求他們來探望自己,方才又無禮的要求生辰禮物?

這著實太不懂事了,若父親母親知道必定會斥責自己的,想到此處,古旭搖頭,赧然道:“我不要了。”

什麽都不要了!

百裏虞揚含笑搖頭,並未多言,只囑咐古旭莫要貪玩積雪方才離去。

陸盛同趙煥茹閑聊,餘光落在前方交談的兩人身上,微微出神。

他倒不知,他們何時如此熟稔起來。

天色暗沈,雪愈發大了起來,趙煥茹接過丫鬟司琴遞來的油紙傘,舉至陸盛頭頂,緩緩一笑,邀約道:“太子可願與我同行一段?”

她此番邀約,陸盛自是不會拒絕。

兩人齊身走在前面,李成年同古旭則落後一步。

冬雪夜,臘梅花開,在一片幽香中,雪愈下愈大,趙煥茹側身問道:“這些年,她都沒有好嗎?”

“嗯?”陸盛沈吟,看向身旁女子。

趙煥茹回身看向落在後方的古旭,“可有找太醫為她看看?”

“你識的她?”

“以往去東宮尋你見過她。”她未細提當時場景,而陸盛似乎已全然將此事忘卻,還是他從頭到尾都未註意他同古旭打架時自己也在場嗎?

陸盛搖頭,“這些年她一直喝藥,我見未有好轉,便將那藥扯了。”

趙煥茹不解,“這癡病,應當乘年少時盡力醫治,若是年長便不容易好了,總不能一直這般傻著的。”

她同陸盛討論古旭,態度自然無比。

陸盛側身看她,無由來的笑了,她不若普通閨閣女子,格局總是要比常人大上幾分的。

將傘朝她傾斜半分,自身亦朝其靠攏,陸盛方才道:“她這般天真無邪豈不正好?治好了又有何處不同。”

他毫不掩飾古旭於他的特殊,可這特殊卻也是輕飄飄不值一提。

古旭清醒與否於他而言並不重要,他喜歡的只是這名宮女因癡傻而未消散的天真無邪。

趙煥茹聞言忽然便不再嫉妒身後那名女子了,她甚至有些艷羨,垂頭輕道:“年幼總是好的。”

自由無拘束,可以闖禍,可以偷懶,可以不知情事。

陸盛將趙煥茹送至慈寧宮方才轉身朝東宮走去,一路下來,夜深已深,地上積著厚厚一層雪花。

古旭埋頭看路,安靜的異常。

三人回道東宮,古旭躬身朝陸盛告別,便回了自己的小房間。

陸盛停住腳步看她逐漸遠去的背影,忽然對一旁的李成年道:“以往帶她出來,她都異常興奮,今夜卻很是安靜。”

他轉身,目光落在空蕩蕩的長廊處,似乎在問李成年,又似在自言自語,“你說她知曉今日種種嗎?”

不待李成年回答,他卻篤定搖頭,“她那個腦子怎會知道這些?”

他很是篤定,便也心安理得的回房休息。

翌日,他起床洗漱後又忍不住再次去尋古旭,房門被人從屋內鎖住,他一時竟是推不開?

也學會了鎖門嗎?

誰教的?

他輕聲喚古旭名字,古旭將門打開,冷淡的看了他一眼,又再次重重闔上門扉。

陸盛沈著一張臉立在風雪中,心中一絲忐忑略過,隨即他整個人沈了下去,很快轉身離去。

***

曹方來尋古旭時,古旭正坐在木桌前喝著熱粥。

“早膳還是午膳?”曹方問。

“早膳。”古旭摸了摸紅彤彤的鼻頭,無甚精神道:“今日起的有些晚了。”

曹方一屁股挨著她坐下,支著腦袋唉聲嘆氣,古旭著了涼,頭亦有些昏昏沈沈的。

窗外白霧彌漫,空氣又濕又涼。

兩人頹喪的坐在小木桌前,都沒什麽精神。

她慢慢靠著曹方肩頭睡了過去,直到曹方暴力將她晃醒,她睜開眼,窗外已然下起了茫茫大雪。

初春,天氣轉暖,嬤嬤說這可能是最後一場雪了。

曹方近來不受陸盛待見,閑極無聊,於是提議道;“我們出去玩雪怎樣?”

古旭攏緊身上棉衣很是掃興的搖頭,“怕冷。”

她這段時日一直將自己關在屋中,此時也想出門透一下新鮮空氣,但因著不想遇見著陸盛,便搖頭拒絕。

曹方卻不依不饒,拉著古旭就朝外跑。將人帶到一處積雪豐厚的院落,曹方便撇開不甚活躍的古旭自顧自的玩樂起來。

他蹲在地上堆雪人,古旭因未來的及將鬥篷披上便被他帶了出來,被這風雪凍的瑟瑟發抖。

她雙手交疊放在懷中,脖子微微縮了起來,她冷的不行,但未出聲,只是安靜的站在曹方身後,等他玩夠了,同她一道回屋。

她雖傻,但待人接物總比常人要寬容許多,她這般好,卻還是要被他人奚落。

時間久了,曹方堆砌的雪人有了雛形,院落中也再不止他們兩人。

雪地松軟,人走在上面落地無聲,古旭驚覺有人走近時已經晚了,獻文帝站在古旭身前,他身後跟著太監魏山。

古旭擡頭看見獻文帝明黃色的華服,瞬間,只覺得脖子發緊,呼吸變得不太順暢。

曹方蹲在地上背對著幾人玩的正歡,絲毫沒有發現身後的異樣。

獻文帝這幾年經歷朝堂內外的爭鬥,像是被榨幹的火柴棍似的,迅速衰老幹癟。他的眼神也不再清明,時常要瞇著眼睛看人,時間久了,只覺得他陰森森駭人的緊。

陸盛等人在成長,他卻在一步步衰老。

權利真是有趣,讓人飛躍成長,也迅速催人老去。

古旭下意識捏了捏自己的脖頸,雪很大,很快落滿了她一身。

好冷,太冷了,要回去加件衣服。

古旭這般想著,移開目光,低著頭默默的朝回走去。

獻文帝看著古旭離去的背影,毫不意外的再次想起歐陽瀾。

這幾年他迅速衰老下來,對歐陽瀾的恨卻也漸漸淡了下來。

他不在恨她,甚至有點想這個女人。如今,古旭的身影開始與歐陽瀾重疊。

“魏山。”

魏山躬著身形靠近,“皇上,奴才在。”

他們的談話聲驚醒了在一旁玩樂的曹方,曹方驟然轉身,看見兩人後瞬間俯跪在地,戰戰兢兢道:“奴才參見皇上。”

獻文帝並未理會他,而是朝魏山低聲詢問:“你說,這孩子漂亮嗎?”

魏山摸不準獻文帝心思,但他也不敢在獻文帝跟前耍小聰明,只謹慎答道:“好看。”

獻文帝便欣慰的笑了起來,“是很好看,只是比起她母親來說,依舊差了幾分。”

歐陽瀾身為前朝公主,是被精心培養長大的,古旭不然,她被宮人放養,胡亂生長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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